260元坐地涨到5000元、搬家后骚扰女顾客……“搬家乱象”为何屡禁不止

　　近日，由1200元坐地涨到18000元的“天价搬家费”事件仍在持续发酵。

　　然而，红星新闻通过调查发现，“搬家市场”的乱象不止于此：原本商量好的搬家价格，没想到从260元涨至5000元；搬家结束后微信骚扰女顾客；甚至被不满投诉的搬家员工“踹了一脚”……

　　红星新闻注意到，搬家终端乱象的背后，用户大多数都是选择的搜索引擎上位置靠前的“霸屏”公司，而如何进行搬家公司的网站推广，也已形成完整的产业链。

　　11月27日，知名财经专家、上海中城仓储董事长周建成博士向红星新闻分析称，目前，线上引流渠道霸占了线上营销，也逼迫搬家公司在线上推广自己的业务，导致营销成本居高不下，这也间接催生了搬家终端市场的乱象产生。

　　资深搬家行业人士胡友刚也表示，目前搬家行业没有统一的行业标准，使得进入门槛低、行业良莠不齐，也是乱象频出的原因之一。

　　乱象：

　　搬家途中坐地起价

　　骚扰女顾客

　　近日，多位用户都向记者表示，自己在搬家过程中遇到过坐地起价、被事后骚扰等问题。

　　此前媒体曾报道，当事人李某在搬家时，原本谈好260元的价格，却在搬家过程中遭到坐地起价被索要5000元。

　　根据央视的采访，李某从网上联系了“蚂蚁搬家”公司进行搬家，约定了260元的搬家费。但在搬家过程中，搬家人员却向其索要了5000元的搬家费用，并称“260元只是出车费”，李某选择了报警。

　　经过警方调查发现，为李某搬家的其实不是蚂蚁搬家的工作人员，而是冒充的。与此同时，警方还发现，在另外一起搬家纠纷中，索要高价搬家费的也是这批人。

　　红星新闻注意到，今年9月，山东省济南市长清区人民法院（以下简称“长清区法院”）对上述李某遭遇的这起该省首例“套路搬”进行了宣判。

　　庭审现场，图由长清区法院法院提供

　　根据长清区法院展示给红星新闻的判决材料，该案件涉案人员进行过多次坐地起价、向被害人索要高额搬家费用的行为。

　　根据判决材料，涉案人员王兆飞在网络平台发布搬家业务广告，与联系搬家的客户约定较低价格以承揽业务，并将业务信息转给被告人李承利、王莹莹等人以获提成。

　　随后，李承利纠集刘少荣、王世涛等人交叉结伙作案，在搬家过程中将被害人的家具、物品装车后，以不给钱不卸货或者将货拉走相要挟，坐地起价，向被害人索要高额搬家费用。

　　庭审现场，图由长清区法院法院提供

　　今年8月18日，济南市长清区人民法院对此案作出一审宣判，刘少荣、李承利等人纷纷获刑。

　　除了被敲诈勒索外，还有人因搬家而被骚扰。

　　在厦门市上班的网友“不稻子”对红星新闻讲述，其曾在“快狗打车app”搬家时结识了一名搬家人员，“当时我从厦门的集美区搬到湖里区，由于有楼梯，我还加了50元的小费。”

　　据“不稻子”回忆，搬家后这位搬家人员却持续在微信用“你结婚了没？”“有男朋友没？”“可以跟你视频吗？”“一个人寂寞无聊”等语言骚扰她。

　　被骚扰后，一网友向搬家公司方投诉，网友供图

　　“不稻子”告诉红星新闻，她想删除该名搬家人员，也想过报警，但又担心其找上门来，发生意外，后果不堪设想。

　　另据网友“oyabaka”向红星新闻讲述，自己曾因搬运地点有几十级的台阶，先被搬家人员坐地起价、后又被拒绝搬运。

　　网友“小小冰棍呀”也表示，自己在搬家时被收取了双倍费用后，因投诉该搬家人员而被“踹了一脚”。

　　调查：

　　投放决定流量

　　搬家公司“霸屏”背后的生意

　　记者调查发现，用户一般都是通过网络搜索后，联系上在网页中“霸屏”的搬家公司进行询问。

　　而这些出现在搜索引擎首页的公司，又是如何“霸屏”的？

　　记者发现，如何出现在网站首页，已经有一条完整的产业链。记者以“找群”功能在QQ上搜索“百度竞价”等关键词后，随即出现多个相关的群。随后，记者以搬家公司老板的身份咨询了一位李姓人士，其自称为百度竞价排名的工作人员。

　　该工作人员表示，只要缴纳5000元钱，他们就会通过技术部的技术，让公司的名字出现在百度首页上。

　　该工作人员透露，缴纳的钱会随着推广数据的增多而进行相应的扣除，这其中就会引来曝光率、点击量和意向客户。“比如你投了2000元，可能会引来20多个意向客户。如果数据跑的快，有时候你花费1000元也能引来20多个意向客户。”同时，该工作人员还保证，只要投入一定的金额就会出现在首页上。“但不会每天出现在首页上。”

　　对话截图

　　据其透露，自己刚刚做了一个多月，平时的工作就是找相关的客户在百度上投放广告。“每单的提成在7%至10%左右，基本每月能拿到6000至7000元左右。”

　　知名财经专家、上海中城仓储董事长周建成博士分析认为，目前，百度、抖音等有限的线上引流渠道霸占了线上营销，逼迫搬家公司只能选择竞价排名和信息流模式推广自己的业务，导致线上营销成本居高不下。

　　在他看来，这也是造成了线下终端市场乱象频发的原因之一。“通过我们的测算，成交客户的实际营销成本在数百元到千元以上。为了增加咨询电话的转化率，许多公司就采取了‘低价成交，现场加价’的策略，这是行业中普遍存在的问题。”

　　资深搬家行业人士胡友刚也表示，随着移动互联网的兴起，搬家业务也由线下发展到线上，搬家公司也面临着转型升级。

　　专家：

　　行业应尽快建立标准

　　记者在调查中了解到，中国的搬家市场只有30多年的发展历史，目前还没有具体的行业操作标准，进入的门槛比较低，整个行业亟待规范。

　　1992年就进入到搬家行业的胡友刚表示，目前搬家行业从事门槛、用户安全、收费标准等维度，都没有统一标准。“各家搬家公司均是以自己的标准来衡量，这就使得进入门槛低、行业良莠不齐。”

　　据透露，仅从成都的搬家市场来看，预计目前有70至80多家搬家公司，从业人员预计在3000至5000人左右，从业车辆预计有400至500多台，比较大的公司包括蚂蚁物流、老兵等等，其收费标准主要以车和路程来计算。“在成都，4.2米长的车子一般为300至400元，成都三环路内免费，三环路外单边起价为400元再加上10元/公里。”胡友刚表示，如果家具要拆装，还会有拆装费用等。

　　除了没有行业标准，在胡友刚看来，目前从事人员基本上为40、50、60后，文化程度偏低，干得又是体力活，整个行业的素质普遍偏低。

　　周建成则分析，搬家行业难辨真假的联盟模式也是问题之一。他以大众搬家举例，该公司旗下挂有很多的联盟企业。“由于很多搬家公司没有拿到相应资质，为了进入这个行业，就得自己买车、雇人，但车必须挂在大众搬家旗下，以大众搬家的名义去干活。”在周建成看来，这些加盟的企业为了减少成本肯定会临时加价。

　　此外，周建成称，搬家公司还有一些另外的隐性成本。以上海为例，只有“沪BH”牌照的货车才能在上海市区畅行无阻，其他牌照则有各种通行限制。获得一个可通行的车牌号、通行证等隐性成本和线上推广费加一起，最后还是反映在了终端用户的价格上。

　　周建成建议，相关的职能部门需要加强对行业的监管，同时要调整一些不合理的制度，给企业合法地位，减轻企业经营成本，这样才能促进一批好的企业成长，让违法违规企业从市场上消失，从而使整个行业生态良性发展。

　　胡友刚也表示，希望相关部门能够尽快发布一业操作标准。此外，胡友刚还呼吁各大商家从自身做起，提高服务质量，维护行业形象。

　　红星新闻记者 李伟铭 李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