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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味

时间:2021-02-20 10:24 来源:0

  宫凤华

  “竹笋才生黄犊角,蕨芽初长小儿拳。试寻野菜炊香饭,便是江南二月天。”春意正浓,百花盛开,野蔬遍地。春水漾溢,大地温润,水边采芦蒿菰蒲的姑娘,芦蒿一般鲜活。

  春光瘦,如丰子恺的画,并不丰腴,却意味深刻。故园陌上的荠菜和马菜,如邻家女孩一样,羞怯地躲在田塍陌头,静静地等你去采撷。

  田埂上搁着一只竹篮、一柄小锹。贴地皮小心一铲,啪的一声,野菜便温顺地躺在脚边。姿势优美而飘逸,颇有采薇采葛的意境。掐一段入口,微甜,汁液黏滑,浓郁的春味儿。

  夕光濡染,天地澄澈,有旷古的幽静与清凉。村童挎着沉甸甸的竹篮,走在母亲布谷鸟般悠长悦耳的呼唤中。天幕秾丽,宿鸟一样,飞向村庄。

  寻常野菜常在餐桌上泄露春光。大家吃腻膏腴肥甘、玉盘珍馐,想咀嚼一下往昔的清苦,领略淳朴的民风。一道菜肴,唤起绵绵的乡愁,让人拥有“布衣暖,菜根香”的淡定与满足。

  春味在口齿间散逸,恰如窗外春暖花开,草长莺飞。

  野菜与肉末做馅,可做青团、春卷、蒸包子。用野菜做煎饼,咬起来自有一股馨香和乡土气息。

  香椿芽鲜活滋嫩,红似玛瑙,绿如翡翠。搛一块凉拌马兰头,咀嚼中唇齿间流溢春天的汁液,味蕾立时陷入鲜美的沼泽中。油焖春笋,虽经浓墨重彩的洗礼,仍不掩其村野的馥郁本色,一口咬下,酱香略带焦糖的回甜,直击味蕾。一篮子豌豆头,姗姗带雨欢。剪一绺青韭,黄绿相间的鲜韭炒鸡蛋,让人品咂出春天的味道。

  布谷鸣啭,江南的天色饱满柔和,沁出水来。乡下古旧的小院里,青苇女子,低眉躬腰剪青螺,备好葱段、姜片,爆炒。拈一只轻轻一吮,脆爽又鲜辣的螺肉就随着舌尖裹进口中,鲜味四蹿。一家人低着头,吮嘬青螺,舌尖上的幸福与亲情洋溢的温馨。

  春鲹的脊背,肉嘟嘟的,清香劲道、肥而不腻。细咂慢品,余味绵长,有乡愁的味道,就像水边丽人与你喁喁低语,心里一片波光旖旎。

  晋代张翰想起故乡莼鲈味,从此味觉开始了乡愁,链接的是烟波浩渺的江南。鲁迅一生都在思念他的菰蒲,“烟水寻常事,荒村一钓徒。深宵沉醉起,无处觅菰蒲。”汪曾祺永远思恋他的高邮,他说“昂嗤”和茭白同烧,味道绝美。

  春味绾结乡愁。嘴里有从前的老味道,像牛一样反刍,满眼是袅袅升腾的炊烟。品咂乡愁的味道,寂寞的人生旅途中,是对生命的彻悟和警醒。品咂春味,咀嚼乡愁,抵达平和,浮世清欢。寻常岁月,便也山高水长、旖旎生动起来。

苏东坡: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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